很久沒見可可出現,泉凜不管她是不是跑回法國,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就挖空心思想討好辛傑。特助和裴琳打得正火熱,楊媽媽暫時回家一趟不在,知道這點時他著實鬆了口氣,雖然她人很好,可是他就是無法忘記自己是撞斷人家兒子的兇手,沒人會來打擾吧?整理情緒後,他小心捧著甜甜圈,滿懷開心的敲門。
「請進。」
甜食!好久沒吃到甜食了,美食當前,辛傑樂得沒多看是誰進來,辛傑笑笑的對門口喊,接過沾滿糖霜的杯子蛋糕,張大嘴咬下去。
「妳來做什麼!」
一聲怒吼打破了原有的寧靜,在場的兩人都嚇了一跳,泉凜像吃了炸藥一樣,大力關上病房房門,不管還有別人在場,直接衝著可可發火,辛傑緩慢嚼著口中的蛋糕吞下,沒再咬第二口。
「我看你那麼忙還擔心這裡,所以幫你來照顧楊先生,」見他這麼憤怒,可可有點尷尬的陪笑,掉落的瀏海擋住了眼睛,「你怎麼會來呢,昨天一直加班到今天早上的,現在都還沒8點。」
小泉防她防得很嚴重,特助、裴琳什麼也不願意說,她只得像個狗仔一樣,守門口、三餐都吃速食解決,想找機會幫忙,她是想講清楚,卻更不想讓小泉不愉快。在報社的朋友說起小泉沒多久前曾開車撞到人,觀察到小泉一有空就會到醫院,想來是很在乎這個事情,所以她有空就會來看一下楊先生,幫他解悶。
「滾出去!不要再來、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。」
氣到失控的泉凜嘶吼,點心紙袋被粗魯的塞到可可手中,白色的袋子染上巧克力和藍莓的顏色,估計裡頭的東西都扁得差不多。可可沒有說什麼,收拾自己的東西就摸摸鼻子離開。
「你臉色好差。」
才幾天沒見面,泉凜好像瘦了,還駝了背,雙眼佈滿血絲,呼吸重得像吸不到氧氣。
想嗑掉10個甜點的心情全沒了,辛傑把蛋糕拋進垃圾桶,不忍心多看泉凜的樣子。
「只是沒睡好,剛剛她對你說什麼嗎?」
要是連贖罪的機會都被搶走,那我……。泉凜掐住自己的雙臂,幾乎把嘴唇咬出血,只裝了藥和咖啡的胃很痛。
「她只說是你的朋友,然後你就進來啦,」雖然對可可的第一印象不錯,但一碰到泉凜的憔悴和怒氣、回想起特助說的話,辛傑對她浮起的厭惡不亞於對仇人,口氣非常輕蔑,「我想說你應該知道她會來,所以,才沒和你說,早知道你們關係不好,我……。」
在還不清楚事發原由下,顧忌泉凜的心情,他忍耐著不說可可壞話。
「對不起,我剛剛有點激動。」
對女生凶不是什麼好行為。泉凜有點沮喪的在床邊椅子坐下,冷靜下來後體溫直線下降,空調有點太冷了,他不由自主的抱住雙臂。
暴怒得像失控的泉凜現在看來倒是沒事了,問題果然出在可可身上,可惜他們之間少聊泉凜,辛傑到現在還是對兩人的爭吵一頭霧水。
「最近溫差比較大,有什麼地方會痛嗎?」
沒聽到回應,泉凜只當他還在不服自己的惡劣態度,換了個問題想化解尷尬;只是辛傑還是什麼也不說,想到自己也不會怪買點心來的女孩,就更為洩氣,雙眼眼神很是黯淡。
怎麼把自己逼成這樣?胸口產生的,是心疼、還是單純的同情,辛傑分不清楚也不想分,或許他給不起多大多好的禮物,可他什麼都不會吝嗇,哪怕是飢寒交迫中,剩下的唯一一根蠟燭。
「我沒有在怪你。」
一陣重量裹住上身,擋住了讓泉凜難受的寒冷,辛傑把毯子交叉在他胸前,聲音低低的苦笑了下,明亮的黑眼真摯的看著泉凜。
「不要這樣。」
推開辛傑要放上自己臉頰的手,難以言語的痛苦啃咬著泉凜;他不是沒有盼望過辛傑和自己的關係能好一點,如果他不再恨自己,那自己應該更輕鬆的,可是、可是為什麼會愈來愈喘不過氣,積極的、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楊先生好恐怖。
「噁嗚。」
壓力刺激讓胃裡翻騰起來,泉凜下意識的摀住嘴,熱熱的液體已經上升到喉嚨一半,口腔中都是酸味。
「你怎麼了?」
見他臉色不對,辛傑心一驚,慌張張望四周尋找衛生紙和塑膠袋,可是什麼也沒找到,只能隔著布料握住肩膀支撐他,手下一掌就能制住的骨架不停起伏,快要散架似的,辛傑慌得要哭,心裡亂糟糟的。
「沒事,唔。」
勉強笑笑說了兩字,泉凜倏的站起衝出病房,連落在地上的毛毯也沒來得及撿。
「郭泉凜!」
。
「噁……,嘔。」
強忍嘔吐的感覺,泉凜一路跑到走廊盡頭廁所,撞開門、掀開馬桶蓋就大吐特吐起來。廁所迴盪入水和嘔吐聲,吐了不下10次,舌根已經又苦又澀,喉頭痛得不得了,有時來不及張開嘴,酸臭液體就上衝到鼻腔,讓痛苦加倍。
「你生病了?」
不知何時出現的辛傑俯視他,眼神兇得像教訓晚歸小孩的媽媽,讓泉凜有點不知所措。
「怎麼起床了,我等下就回去……。」
廁所濕滑,跌倒可不得了,虛弱得隨時要昏倒的泉凜用氣音說。
「吐成這樣你還管我?」
真不敢相信,原來自己會讓他覺得病成這樣還不得不來。看他那麼難受,自己怎麼可能會舒服?
滿臉都是穢物,泉凜紅了臉要關上廁間的門,辛傑卻手一擋,目光直盯著他看,泉凜咬緊牙,卻管不住嘔吐感,又嘔出一堆苦黃的膽汁,顧不得髒不髒,癱倒在地板喘氣不止。
冰涼的陶磁貼在臉頰上蠻舒服的,泉凜沒力管自己抱的是馬桶,只求能好受一點。
「拿去。」
拐杖急急遠了又近,插著點滴的手遞給他紙杯裝的水,溫水清淨了口腔,冰冷的嘴唇好不容易才恢復一點紅潤。
「臉上有髒東西。」
辛傑抽了張衛生紙,手放上顫抖的後腦勺,輕輕擦去他鼻下口邊的液體,很心疼他髒污下的蒼白臉色。
「我……我扶你回去吧。」
「開玩笑,你自己都站不好了,先休息一下。」
他也真的暫時沒力氣了,在辛傑的幫忙下,在鋪滿衛生紙的馬桶蓋將就坐著休息,也許是剛剛太急,手上的點滴管有點回血。
「對不起。」
「看醫生了?」
抱住胃的泉凜只是當作沒聽到,用袖口抹掉額角汗水,聲音明顯是在硬撐:「不是什麼大問題。」
「沒問你這個,去看醫生了沒有?你看你,一臉要死掉的樣子,膽汁都吐光了,是要等到昏倒才甘願嗎。」
見他又沈默不說話,辛傑莫名的一把火,上前從他口袋搶了手機,滑了幾下撥出,對方很快接起來,卻和手機主人一樣不說話。
「喂,吳特助嗎?你們老闆一直吐,帶他去看個醫生。」
「又來?」他故意碎碎唸著,要叫老闆看醫生可難了,來看楊先生有沒有辦法,「我會勸他去的。」
「欸?又是什麼意……」
「我馬上過去,有空再跟你說,拜拜。」
特助俐落掛上電話。
「你還好嗎?」
意思是說泉凛這樣不是一天兩天,而且特助知道也沒處理?他忍受病痛那麼久了嗎,為什麼從不和我說,有多少次不舒服的時刻身邊沒人陪。
他藉機偷看了他吐出來的東西,不見糊糊的物質,只有棕色液體。也沒好好吃飯,特助到底怎麼顧的,把人顧成這樣,就算沒有義務當他保姆,也該發現他臉色不對,少說勸一下,別讓他再在外面走動。他攬住泉凜,感覺要是一放開就會失去他似的。
「沒事。」
泉凜濞濞鼻子,收好手機,想扶他。
「不用,你顧好自己就好,我自已能走。」
辛傑搶在前面開門,盡可能加快腳步。
。
在訪客椅躺著休息了一下,泉凛含著胃乳片,對辛傑又拿來的水搖搖頭,褪成白的嘴唇還在發抖,注意到自己被看著,連忙勉強笑笑,卻讓辛傑眉頭皺得更厲害。
「你,以後太累就不用來了。」
辛傑在椅邊坐下,身子緊挨著泉凜的手臂,幾乎是將他抱在懷裡,泉凜不自在得全身僵硬,縮在牆壁一角,心臟狂跳,好不容易平穩的胃又翻滾起來。
胃部針扎一樣,疼得泉凜直冒冷汗,甚至又開始乾嘔,「還痛嗎?」,辛傑手臂環過他的背摟住他,好像這樣就能吸收痛楚一樣 。
「楊先生,可以不要這樣嗎?」
縱使全身發抖,泉凜還是禮貌的拒絕,一等對方把手拿開他站起來,走到辛傑左手邊。
「點滴線都打結了。」
「剛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聽啊?」
辛傑不悅的把帶有針頭的左手用力一甩,透明線揚了半天高,固定用的三條膠帶掀了兩條,嚇得泉凜趕緊放手。
「在粗魯什麼,別亂動,我叫護士來。」
「又沒掉,而且我自己也都會插回去了,才用不著護士。你就好好休息,別瞎忙。」
「怎麼可以。」
在不舒服和無理取鬧下,就算是好脾氣的泉凜也有點火,這反而讓辛傑有些得意了,他拍拍手臂讓膠布黏回原樣,坐回床上打開雜誌配甜甜圈。
「我去把水壺洗一下。」
現在還是任他去吧,等下再請護士看看,水壺好久沒洗了,地板也不太乾淨,廁所可能又積水。沒有幾分鐘,泉凜就在腦中列起清單,想把前幾天沒做到的事一次補齊。
「坐好!不要讓我說那麼多次。」
被這麼一吼,泉凜不得不放下手上的瓶子,但還是順手將床頭和床上亂丟的東西擺好,桌上沾到的髒污也用紙巾擦乾淨。
「以後你太累就不要來了……好嗎?」
辛傑好像在哄小孩,讓人不知該如何拒絕。
「可是你……。」
泉凜雙手不自覺的握住辛傑的左手,幾年當義工養成的習慣怎麼也改不了。
「我能照顧自己。」
辛傑打斷他的話,反手扣住原本在上方的手腕,單手翻翻外套口袋,找出一顆薄荷糖塞進他放在膝蓋上的拳頭。
「拿去,含著比較不會想吐。」
他什麼都有了,我能給他的就那麼一點,如果他因為這樣看不起我,我也……。網路上搜尋泉凜的身價從沒有少過8位數,相比之下辛傑就算在舞蹈圈也頂多是小有名氣,望著滿臉顧慮的泉凜,辛傑眼神茫然失魂。
「上廁所呢?聽報告?還有同意書。」
那麼消沉,果然可可還是和他說了什麼。泉凜自問自答的亂想,同時怪自己怎麼那麼沒用,不會有人想讓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照顧的。
「現在廁所我自己能去了,其他沒什麼急,等我媽回來我會和她說。」
相處久了,辛傑也大概知道泉凜心裡想些什麼,他伸手撥開泉凜的瀏海,汗濡溼的髮絲在手指繞了一圈又一圈,這次泉凜沒再推開他,只是微微偏過頭,側過的臉頰緋紅,看起來好軟好嫰。
手指一個轉向滑過臉頰,溫熱的掌心貼在泉凜耳下頸部,辛傑鼻子擦過他發汗的頸側,耳邊細語猶豫的說:「泉凜,我……」
「老闆!」
氣氛正濃,門碰一聲打開,特助衝進來,視線很快掃過現場,刻意忽視辛傑不大友善的目光,抓起老闆的手腕,半拉半拖的帶走他。
「好啦,回家休息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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