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可救藥的神官出差.jpg

讓開讓開,神官出差啦

神官成為神官很久了,現正面臨職業倦怠期,和自家老大-太陽神的相處越來越艱難,老大百般不耐的允許他無限期降職減班,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特權,但在使者拜訪過後,神官居然要離開神殿出差!

社畜X長官X精神戰

 

#1進入皇宮

在訪客走進神殿前,米絲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。

「石頭。」

風帶著濃重的土壤氣息穿過神殿,比以往更潮濕,溫熱和違和感裹在皮膚上,些微的麻和刺在皮膚底下鑽動,那是以前米絲還是神官時很熟悉的感覺,那是他的力量、帶著氣味的力量。

順著石頭的視線,米絲將視線投到空蕩蕩的地面。

哪怕對方看不到,太陽神的眼神始終在米絲身上,堂堂太陽神,就這樣貪婪的盯著自己的神官、前任神官,比以往更為露骨貪婪。

米絲在目光剛沾到地面就縮回去,接著又回到石頭身上,想透過他的反應去推測太陽神有什麼打算。
太陽神沒有好聲好氣,太陽是火、沒有規律的火,沒有受控這種選擇,而是遵從野蠻和破壞。

石頭是來求助的,神官是他想到最可能提供幫助的人,但他並不對此抱持太多期待。

他沒有抬頭,要說怎樣可以增加成功的機會,那就只有看起來可憐一點,還有盡量不讓『那位』神祇把自己視為威脅。

光是看到他,太陽神就可能發狂。

早在說明來意之前,神從角落竄出來,石頭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,脖子就被炙熱的力量制住。

「你膽敢帶著我神官的靈魂來見我!」

他要收回因為米絲的力量得到的一切,把因為這樣而能看見他、看見神的眼睛挖出來,還有苟延殘喘下來的這條命;沒有太陽神官的力量護體,米絲可能會在火災時死去,燒得不知道是哪搓灰燼。

喉嚨被掐住,石頭的皮膚被燒出烙印,更沒有力氣抵抗,小小的身體痛得扭曲。

太陽神在米絲撲上來前收手,這陰險的傢伙,米絲當然會撲上來。

「咳咳!咳咳。」

「石頭,孩子你還好嗎?」

石頭咳了好幾聲,藍色的眼睛還帶著點濕潤的淚水。

只會利用米絲的同情心,米絲就從來沒有因為燒傷而吭過一聲。

太陽神對他的印象只有越來越差。哼哼著瞪視這個不知好歹的石頭,樣子更像黑夜裡的魔物而非神。

好痛……。

皮膚上只有細微的燙傷,灼燒痛直入骨頭,被活活燒死的恐懼具象化,石頭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再面對一次。

米絲弄了一條濕布幫他擦拭,石頭乖巧的點頭和他道謝,隨著疼痛退去,他想起到底過來做什麼。

「大人,神官大人,我來祈求平安,為國王祈求平安。」

石頭跪趴在地上,小小的臉上都是驚慌。

「孩子,坐著慢慢說,不必這樣。」

神官、米絲到底活了好幾年,身為人類,還比太陽神更了解人性,石頭聰明,懂得利用他人,不算是個誠實純真的孩子,但到底是個孩子。

這陣子他又成熟了一些,簡單幾句話,比上次更為縝密。米絲能感覺到他深層裡的擔心相當真實。
要是太陽神知道自己這樣想,可能又會發怒。

米絲臉上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,隨即又收起來。

「在那場戰爭後,國王一直昏迷至今。」

石頭說道。

「拯救昏迷的人並不是太陽神擅長的事。」

米絲嘆道。

而太陽神在那聽著。奸詐的人類,利用米絲的心軟。

「我連我的神官都管不住,能怎麼幫你?」

神說道,眼框和呼吸噴出火焰,在場唯一能聽見神的只有石頭,這是他的神殿,神力無處不在,連聲音裡都是灼熱的力量。

「因為將軍公開表示願意支持國王,稅務官暫代政務,但終究不是正統繼承人。」

石頭小小的露出笑容,並沒有轉頭去看太陽神,繼續說道:「陸續有大臣提出應該有正式的統治者,我一個小小的男寵……做不到籠絡人心。」

「你不如殺了你的國王。」

「如果我可以,如果我可以就好了。我潛入他的夢,他還在那裡,他很痛苦、很痛苦。」

石頭望向太陽神,顫顫發抖。

米絲看不見太陽神,露出孤疑的表情,一時沒有抓到情況。太陽神說了什麼?

「國王病得很重,靈魂也正在減弱,要是、如果神官能就任宮內職位,那些老臣會安份許多。」

石頭低頭,再抬頭的時候眼裡多了絲絲濕意,那雙藍眼染上金黃,凝結的淚水讓眼裡的藍色變得很不明顯,「這個決定很重大,不是能立刻決定的事情,我隨時等您回覆,神官大人。」

他恭敬的對米絲彎彎腰,對太陽神瞄了瞄,像來的時候那樣悄悄離開,帶有靈力的氣味消失在空氣裡,火在祭壇裡燃燒,沒有溫度也沒有燃燒的氣味和聲響。

透過祭壇的窗戶,雲朵在天上飄動,在大地留下一道道移動的陰影。只要抬頭,太陽就在,就算是陰天,依然存在不同於夜晚的光,代表太陽的永恆存在。對於米絲而言,沒有比太陽神更飄忽不定的存在,太陽有生命、有自己的移動頻率,陽光在此刻定格住,如同人類凝望的目光。

「你知道他在演戲對吧。」

太陽神正盯著自己。米絲很確定這一點,也很確定太陽神的立場會是什麼。

「映.米絲。」

太陽神深刻感受到他的離意,因為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石頭,米絲又要離開。

用人類的情緒來形容,太陽神感到憤怒又洩氣。

米絲感到一股熱浪環繞,溫度極速消耗他的體力,那熱浪在消耗空氣,吸不到氣的身體變得遲鈍,腦袋發昏。

「呃嗯……」

眼裡的水份蒸發得很快,喉嚨乾渴,他扶著牆壁,手掌陷入苔蘚,皮膚傳來的觸感很遲鈍,明顯的濕意退去,變成不明顯的冰涼,勉強能感覺到柔軟,眼睛糊得張不開,能感覺到手下冰冷濕意,那應該要讓他清醒一點卻效果極小,就算喝酒,四肢都沒有這麼不受控,他失去支撐重心,身體被地板往下拉,卻完全無能為力。

並不是瞬間失去意識,米絲能感覺到自己在下墜,過程失去了一點真實感,某種柔軟壓在臉上,還有種芬芳,是布製品在晴天陽光下曝曬的味道,大概是棉被或枕頭。

他無法辨別那是什麼。

要是米絲就這樣直接倒下,他的肩膀會撞上岩石牆壁,那足夠讓骨頭斷掉,因為身體歪曲一邊,額頭會直直往下迎接床角。

神力減緩下墜的力道,慢得像是在漂浮,米絲還沒完全睡著,眼睛瞇到只有一條縫,裡頭都是淚水般的晶瑩。

米絲躺在他的懷裡,躺在太陽神的力量裡,脖子向後仰,一頭長髮散開垂下,這是以往從來沒有、至少在米絲成人之後從來沒有的事情。

太陽神很少仔細觀察任何東西,他並不關心細節,也很少仔細觀察米絲,在長期相處那麼長的時間之下,自然而然的記得幾處特徵,記得米絲靈魂的溫度和光澤。

太陽神的時間無比長遠接近永恆,眨個眼就又有人類死去,米絲的死亡也不會有例外。

隨著時間過去,米絲身上神官的印記越來越淡,瞳色髮色不再是純然的陽光金黃,逐漸轉化成褐色,如同植物枯萎發黑,總有一天會和其它人類那樣,退去生命,變成雪白的灰燼。

睏意籠罩米絲的臉,最終變得平靜,太陽神盯著那張臉,走進他的夢裡。

一般而言,神的意識沒有實體不受拘束,可以只是一團光,也可以是動物、人類,全憑神自行決定。

夢是做夢者的領域,身為太陽神,他沒有得到太多優惠,硬生生被打成寄宿肉體的狀態,和人類一樣弱小。

太陽神神殿就在眼前,腳下是混合石頭的泥土地,米絲印象深刻的部分都被加強,踏在地上的每一步比現實更真實。

所有地方都帶著強烈的存在感,門邊那塊石頭,不是大石頭也不是小石頭,而是稍微大一點的石頭,外牆剝落的地方裡有點土,縫隙裡雜草的根剛長出來,太陽神不得不一直停下腳步,才能把所有細節都收進思緒,包括『白色』、『陽光』這類擁有視力的人類才能感受到的東西。

裡面的格局和現實相同,太陽神直接走到祭壇,裡面有一樣的苔蘚牆和流水,妝點各式熱帶植物。

苔蘚牆上的苔蘚很多,就算不上前觸摸,米絲的意念也能傳達它們的厚重和柔軟、氣味,大量佔據太陽神的意念,讓他無法分心。

「沒想到您還能這樣和我見面。」

直到米絲的聲音傳來,太陽神才得以把注意力從苔蘚上離開,那個聲音和平時無異,語句裡滿滿的不滿。

「過來一點,這是你的夢,我看不到你。」

過多的資訊讓頭有些痛,夢裡的太陽神依舊是『盲』的,因為領域的限制,能感知到的更少,比如說,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。

夢的主人會給進入者一個形象,通常會是心儀對象的樣子,那是人類在無意識狀況下最容易先想到的臉孔。

胸口部分在刺痛,跟著不悅長大。

這是用人類肉身太久的後遺症,太陽神不是不知道這種情感稱之為什麼,只是不願意承認,寧願當它是胸口刺痛。

「映.米絲。」

四周還是沒出現米絲的身影,太陽神低吟出聲,胸口的絞痛趨緩,在沉澱後變得濃重,轉化為怒氣。

米絲這才現身,他沒有走得很近,維持幾步距離,太陽神直直盯著他,讓人不敢正視。

夢裡的神殿藏著一些和現實不同的細節,比如說,牆上裝飾的並不是畫框,而是鏡子,鏡子映照出米絲給的太陽神形象,身著長袍、臉孔神聖不可侵犯,同時帶有殺氣戾氣。

鏡子表面霧化變白,變得照不出東西,然後浮現和現實相同內容的畫。

「你在夢裡造出我的神殿,卻不願意當我的神官。」

太陽神敏感的感受到畫有所變化,畫筆落下的痕跡太過細微,他的感知能力無法辨別內容,只能瞇起並沒有視物能力的眼睛。

「神殿是我的家,是我的一切,但是和擔任神官的意願無關。」

米絲仰頭,視線掃過每一幅畫作,邊憑空描繪它們該有的樣子,神殿裡的畫大都出自於他的手,他並不是很擅長繪畫,無法完整表達,夢突破技術限制,將畫面凍結在那一刻。

在失去力量之後,他已經有陣子沒有做過那麼清晰的夢,人類的夢通常只有混亂的片段,也無法保存太久;畫裡大都是米絲成為神官前的記憶,在無法完整建構夢境後,以往的回憶跟著淡化,活得越久,那些回憶就失去得越多。

成為神官前的景象浮現在腦中,景象清晰的印在畫上,童年玩耍過的花園,他在那裡過度四次秋天,紅色落葉鋪滿大地,直到視線盡頭,他撿了幾片最紅的葉子要給妹妹,妹妹的房間剛建好,還沒有太多裝飾品,嬰兒床裡睡著妹妹,和他親手做的搖鈴睡在一起,臉頰比花瓣粉嫩。

搖鈴由中空的竹子做成,裡面裝進石頭、沙、硬橡實,橡實是米絲在庭院楓葉中找到的寶物,在最溫暖的陽光和風中乾燥,再用米絲第一次到的兔子皮革打磨表面。

那比不過兄長帶來的鹿角、姐姐親手塞入棉花縫製的被子,但妹妹很喜歡。

室內颳起風,帶來滿地金黃色的落葉,落葉被曝曬過,曬得很乾,被風吹過時沙沙作響。

帶有暖陽的秋天午後,再也沒有那麼美好的日子。

「要是那時你沒成為神官,你的身體還在敵國地面下,成為土地的養分。」

「只有我活下來,我憑什麼、憑甚麼不是我妹妹、不是我母親、不是我兄長?妹妹還那麼小,剛會對我笑。」

風停下來,落葉還留在他們腳邊。

他的聲音比現實更為鮮明,太陽神比往常更為專注的聽著。

太陽神覺得、以他微薄、對於人類本能的了解,他覺得米絲需要、渴望一個擁抱。

太陽神抱住了米絲,要觸碰到夢裡的主人,這本來、應該是做不到的事情。

被碰到那刻,米絲其實想逃,卻沒能成真;這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太陽神,擁有比他本人更高的權限,被這樣緊緊抱住,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,米絲都無法反抗。

「別去、別去,米絲。」

米絲整個腦袋暈乎乎的,將臉埋進太陽神的懷裡。

空氣染上一絲帶鹹味的腥臊,和神官侍衛偷情時相似的味道,濃濃的情慾氣息像在挑釁太陽神,米絲的身體正在變熱,他並沒有遲疑太久,捏著米絲的下巴,用唇封住還發抖的呼吸。

他像娃娃般乖順,太陽神的吻變得掠奪且深入,在口腔裡攪動,巴不得佔有米絲的靈魂。

那個吻和人類相仿,潮濕、帶有暖意,由內而外衝擊米絲的靈魂。

從滿地金黃葉子的世界抽離出來,世界天旋地轉,周圍不再是神殿祭壇的場景,而是岩壁洞穴的床鋪,太陽神帶著米絲,雙雙倒在床上。

靈魂在浪潮裡翻滾,全身像被火燒過,突破曙光。

米絲在床上醒來,伸手按了按身邊的空間。腿間潮濕的感覺讓他墜落回現實。

回想夢裡種種簡直尷尬到無法自容,他很久沒有做過那麼真實的夢,自制力退化到難以控制的地步。偏偏是太陽神,太陽神從來沒在他的夢裡出現過。

他試圖說服自己,換下身上的衣服,緊張兮兮的拿去洗,一路上遮遮掩掩,總感覺背後有眼睛在看。

走到洗滌用的水池邊,冰涼的水喚醒腦袋裡的思緒,水嘩啦嘩啦的流過指尖,就這樣站著,聽著水聲、看著水流。

雖然是夢,那也是個美夢,孩提時光的快樂是輕飄飄的,同時意外的充滿重量,曾經和常人度過的時光,提醒他也是個活人。

天氣不錯,太陽神神殿一向溫暖,疾病和時間都擋在門外,相當接近於人類口中的天堂,但也僅僅限於人類所想像的那樣。

神官依然要吃東西、有屬於人類的慾望,當然也要洗衣服,米絲順手把桌巾窗簾等等其它布製品都丟進水裡,不太仔細的搓揉。

太陽神一直跟著米絲,從祭壇開始到走出祭壇,到水池邊,他保持距離,而且沒有弄出動靜。

米絲盯著水面,可能是在想怎麼成為水神的神官,那些水不夠多,不可能成功。

米絲盯著水面,想著怎麼成為水神的神官,這辦得到,米絲曾經在某本書上讀過獻身給神的成功案例。

要說有什麼能永遠避免成為太陽神的神官,那就只有先成為另一位神的神官。

—至少不是盯著就會成功,不然太陽神一定會阻止他。

雖然以前和太陽神不常溝通,但好歹比看不到好,現在他是真的摸不透太陽神。

把衣服洗好曬好,米絲擦乾手,布料在半空中飄蕩,水分緩慢蒸發,帶來潮濕的味道。

這和他童年時的經歷很不一樣,他成長的國度非常乾燥,落地的樹葉像蟲的殼一樣硬脆,樹上的果實則是最多汁的食物,幾年一次的大雨,才能有這裡的潮濕。

偶爾,在早上醒來的時候,米絲會以為自己還在童年那張床上,神殿苔蘚的氣味告訴他,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。

一連幾天的宴會,美味的烤肉、和哥哥姐姐們遊戲。米絲已經習慣這裡的潮濕,曾經滿到能蓋過呼吸的喜悅也不再存在。

深入思緒裡的回憶世界,到脫離現實,失去屬於神官的高雅和沉著。

米絲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,穿過花園、從神殿側面拾階而上,走廊盡頭有幾個房間,米絲通常只使用最前方的書房,再往後還有幾個房間。

剛來神殿的時候,米絲就住在其中一間,這裡雖然有窗戶,但是並不通風,灰塵累積得不多,層層雜物檔住去路,櫃子、木架。

側身才能勉強從縫隙之間擠過去,四週透出受潮的氣味,這是個太陽神殿背棄的場所,太陽神的庇佑無法觸及,米絲拖出一個紙包,紙包有雙臂圍出的圓圈那麼大,紙已經發黃,折疊得整整齊齊。

米絲跪在地上,遲遲無法決定要不要打開,直到雙臂發痛,膝蓋因為久跪而有些麻,在站直前踉蹌了一下。除去外面包裹的紙,抖出一件長外袍,袍子表面呈現出月光般的光澤。

早就超過黃昏祈福的時間,總是金黃色的太陽經歷早晨的朦朧、中午的熱烈,在午後轉化為橘紅色,此刻靜止在大地邊緣,太陽神已經多擋了一些時間,但也該讓黑夜換班了。

太陽神偶爾能聽到米絲祈福時的心聲。他會偷偷多注入一點力量給米絲,米絲老化的速度很快,以往總是金燦燦的頭髮已經失去神祝福的光輝,隨著失去生命裡而更加黯淡,斷裂掉落,落在米絲的腳邊。

他想起米絲夢裡的滿地落葉,透過植物天氣的變化,人類分出四季,一個兩個秋天過去,米絲也會逐漸老去,就算冬天延遲到來,時間對米絲的傷害依舊不會減少。

放手讓太陽沒入大地,黑夜加緊腳步趕上,時間快轉,覆蓋大地的日光轉弱,到一絲光芒都沒有,月亮的銀光取而代之。

到底在做什麼?忍了又忍,太陽神的耐心不多,總是在冒頭幾秒就被火吞噬。

太陽神從不知道神殿還有他無法企及的地方,走廊盡頭時,籠罩在身邊的力量縮小,夜晚加上在神殿範圍之外,他無法完整現形,無法用力量直接影響那個地方。

米絲舉著一件長袍,長袍在月光下閃閃發亮,當他轉過來時,眼裡有絲銀色的光芒,幾乎是直直盯太陽神。

眼淚在臉頰劃出兩道痕跡,太陽神才意識到這是悲傷,悲傷強大到能影響靈魂,好像能聽到米絲靈魂撕裂的痛楚。

米絲當然看不見太陽神,目光直直穿過太陽神,對著門口,就這樣站著許久,站到雙腿麻痺、手臂發痛,米絲才把長袍摺好,放回衣櫃底層。

失去神官之力和一部分靈魂,一般人類無法逃過的老化,不止是精神力,肉體上的力氣也降低很多他早就有心理準備,還是不由得感到無能為力。

「映.米絲。」

在米絲擦身而過的時候,太陽神開口。

在洗過臉之後,米絲撐著冰冷蒼白的臉完成祈福,勉強吃下一點東西,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。
太陽神一直跟著,停在房門外,他能感覺到米絲已經睡下,門由木頭製成,可以穿過、可以燒毀。

考慮大半個晚上,太陽神才踏入米絲的房間、踏入他的夢境。

夢裡的神殿由外看來並沒有不同,只是周遭的植物顯得很沒有活力,樹上掛著幾片葉子,連草地都枯黃。

走向庭園走廊的路比上次漫長,太陽神甚至有點迷路,花了很多時間才找到祭祀神壇,而米絲也並不在那裡。

穿梭在比現實巨大的神殿裡,裡頭混入不同於現實神殿的景色。空氣飄蕩辛香料的氣味,順著那個味道,太陽神來到一座別院。

他推門進去,牆壁地面都是堅硬的石頭,太陽神第一次感覺到冷。

米絲蜷曲在地上,蒼白的身體倒臥在血泊中,身上都是一道一道的傷口,那傷口並不像現實中那樣的割傷,而是是被纏上黑線,血從黑線接觸的地方湧出,仔細一看,黑色的線更是血本身,在離開身體之後纏繞、束縛著主人。

那具身體存在的靈魂很少,到處都是米絲飛散的靈魂,太陽神壓抑著力量,深怕一不小心傷害到他的靈魂。

米絲在折磨自己。

「米絲、停下!」

飄浮在夢和現實之間,米絲沒有辦法沉入夢中,也沒辦法浮到現實表面。他想就這樣昏過去,或是用痛迫使自己清醒,卻只是更混亂。

太陽神緩緩穿過棉絮般飛揚的靈魂,有時靈魂會碰到他,他就會停下,讓它們再飄走,有些靈魂含的記憶較為濃烈,邊飛邊播放著短短的記憶。

他在成年後成為神官,活過比普通人類更長的時光,期間都奉獻給太陽神,這些時光多而枯燥,濃烈的痛苦在夢中得到具體的形象。
太陽神把手放上米絲心臟的位置,那裡冷得像冰。

「好冷。」

「想想太陽,太陽會給你溫度。」

太陽的溫暖落在他的靈魂上,胸口中的輕飄飄變得更具重量,意識爬出半暈眩狀態,安放回它應該在的地方,銳利的痛楚又回來,濃重的堵住呼吸。

米絲勉強聚攏自己,黑絲被收回體內,他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臉,然後放聲大哭。

他沒穿衣服,他連這點掩蓋自己的心力都沒有。

太陽神抱住他,拍拍他的背,靈魂越來越密合,轉變為接近現實肉身的狀態。

米絲睡了一覺,恢復少許體力,從床上坐起身時還有些頭暈,雙手撐著才得以起身。

他有點心慌,總想做點什麼,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祭壇,想到太陽神應該會在那裡就能給他安慰。

祭壇的蠟燭是熄的,連用光偽裝的火堆都空蕩蕩,米絲無奈的笑了笑,取出點火用的石頭和引火工具。

還沒打出火星,所有蠟燭被同時點燃,火堆光芒閃動,跳動的光沒有熱度,當米絲將手放進火堆時,一股熟悉的溫暖蔓延全身,驅逐體內的疲憊。

「我沒事。」

他對火堆喃喃自語,包圍指尖的光芒黯淡,指尖感覺到一點刺痛。

那感覺一下就消失,更沒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跡,卻一直留在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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