覺得外面食物不乾淨,可以的話顏都自己下廚,只是煮了那麼久,還是不太會拿捏米量,今天煮得有點多,吃三天很足夠。
 
他不喜歡吃再加熱的飯菜,不過文森應該吃得完。
 
清楚感受到文森的飢腸轆轆,顏特地先把飯鍋放上桌子,免得這傢伙有機會幫倒忙。
 
「不想我幫忙就跟我說就好了,我聽得懂。」
 
顏的話一直很少,幾天下來,原本很畏縮的文森變得嘰嘰喳喳,顏不太回應,有也是最短回應,像在故意斷掉話題。
 
「要是先拿出來,你吃的時候都冷了。」
 
 
一樣的情況發生很多次,平常文森都忍耐著沒有問,今天終於受不了,霹靂啪啦說了一串。
 
「我討厭飯太燙。」
 
顏冷冷的回應,在菜裡頭加進水,看得文森臉臭得不得了,他知道顏是醫生,比一般人注重養生也不奇怪,可是什麼都是水煮的?他快受不了了。
 
「欸,油不是也在必須營養裡面嗎?」
 
「早餐有吃花生醬,也有吃堅果。」
 
認真審視盤子清潔度,顏才把水煮青菜撥到裡頭,坐下來後又檢查了自己的碗和筷子。
 
「我洗兩次,夠乾淨了。」
 
這讓昨天負責洗碗的文森很不滿,雖然就算是顏自己洗的他一樣會這樣,並不是挑文森的不好,但是顏洗菜卻反而很隨便,文森很懷疑他是不是喜歡土調味的菜,連番薯也是隨便沖沖,蒸煮過後端上桌,吃起來滿嘴怪味。
 
「只有一道菜嗎?」
 
「有得吃就好了。」
 
「你有那麼窮嗎,至少要有點肉嘛。」
 
顏煮的東西說不上好吃,也不能用難吃來形容,嚴格說起來是沒味道,文森並沒有到餐餐要吃肉,可是在那麼清淡的調味上,那好像是唯一能期待的菜色了。
 
「我吃素。」
 
冷回應歸冷回應,回答問題上顏倒是很誠實的,不想說的也只會閃避掉,不會說謊。
 
「什麼……你還抽煙喝酒耶。」
 
「只是不吃肉。」
 
顏淡淡的說,筷子夾起一大堆白菜,食不知味的咀嚼,他吃飯一向很慢很慢,文森數過,他一口都要咬上30下。
 
自己先吃完也沒事情做,搞不好顏又要他幹嘛幹嘛的,所以文森也告訴自己一口要咬20下。而吃飯時顏是不會說話的,所以吃飯的大半時間都會安靜,文森久了也覺得吃飯不該說話,消化會好一點。
 
吃空碗裡白飯,文森正想再添一碗,眼睛卻剛好和顏四目相交,手又縮了回去。
 
「就吃完啊。」
 
叩叩咚叩叩。門被這樣奇怪的敲擊,文森知道這是某種暗號,只有出現這樣的敲門方式顏才會開門,聽到平常的咚咚聲他理也不理。
 
「誰?」
 
「我是金尼。」
 
「做什麼?」
 
顏開門是開門了,卻把人擋在門外,整個身體擋住門,金尼瞇了下眼睛,一下就知道他在藏些什麼。
 
「就是來、看一下而已啊,」金尼探頭探腦的,邊說話邊偷看,「藏什麼?女人?」
 
「你才是女人,等下別在他面前亂說,要是他跑掉你得賠我。」
 
顏壓低聲音警告,這才放金尼進來。
 
文森怔怔的和金尼大眼瞪小眼,一個是充滿困惑,一個是帶著曖昧的玩味。
 
「這是金尼,我的助手。」
 
顏介紹著,繼續吃自己的飯,同樣是一口咬30下,絲毫沒要介紹文森的意思。
 
「我們該算是朋友吧。」
 
說是助手,但平常兩人各有各的客戶,基本上不太見面,要不是金尼偶爾還會來串門子,兩人連朋友也算不上。
 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 
「我……文森。」
 
突然又要說話又要吃飯,文森不太習慣,回答咿咿嗚嗚的。
 
「跟著顏很無聊對吧,要不來我這裡?我需要一個幫我整理文件的人,你文書處理還行吧?」
 
文森不敢做主,求救似的看著顏,雖然他也不知道顏到底想做什麼,可是他相信顏不會害人。
 
「去就別回來了。」
 
「欸,你這是給走還是不給走。」
 
顏沒有再回答,顧著把碗盤疊起來洗乾淨,他很堅持弄髒的器具要馬上洗,原因是久了會弄不掉。
 
「不然,你有去過酒店嗎?」
 
「沒有耶。」
 
文森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金尼,金尼不是完全的壞人,但老是上酒店,也不算什麼好人,玩女人、玩人生,在文森的觀念裡,那是一種罪惡。
 
「不去就不是男人啦,說說看你喜歡哪種的。」
 
金尼哈哈大笑著,舉手投足充滿自信,夠在交際占盡好處,文森一點也不想當被嘲笑的笨蛋。
 
「我還是算了吧,」文森勉強拉拉嘴角,「顏也去酒店嗎?」
 
「帶他去很丟臉。」
 
這是什麼意思。文森不懂,顏就站在他們後面,應該能聽到對話,卻什麼也沒有說。
 
只裝過燙青菜和乾飯的碗盤其實不太髒,清水沖沖就很足夠,顏卻皺起眉頭,當它們都裝過油膩食物一樣,為了不要噴髒衣服,先小心的先把它們放在水龍頭下,慢慢開水、拿起海綿,洗碗精空瓶吹出一個大泡泡,發出類似口哨的聲音,顏好像嚇了一跳,白菜湯汁一不小心淋到手背,剎那間他全身凍僵。
 
「顏,」金尼捏捏他的肩膀,一改剛才輕浮的態度,「冷靜下來。」
 
文森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,他還以為顏只是個石頭一樣的人,沒有喜悅、同情心,當然也不會害怕。但現在的他卻頻頻作嘔,好像下個瞬間就會昏倒。
 
「把手洗乾淨。」
 
金尼拆開一個肥皂堅定的說,顏乖順的把手中湯汁沖掉,用肥皂揉出泡泡,把雙手洗乾淨好像讓他鬆了口氣。
 
「幫你買杯可可好嗎?」
 
金尼說著,順手把文森也帶了出去。
 
「顏還好嗎?」
 
走了很遠、幾乎看不到房子後文森才問,雖然金尼的態度好像不是什麼大事,可是顏的臉色一直烙印在他腦海,要是只有他一個人,他不知道怎麼辦。
 
「他有時候會有點……沮喪。」
 
說別人沮喪的金尼看起來也很沮喪,雖然閃一下就不見,文森還是聽到嘆息聲,讓他也有點沮喪起來。
 
接近黃昏外頭開始暗下來,周遭都是雜草,只勉強有一條石頭鋪出的道路,旁邊是一條公路,路應該好走得多,可是文森本能的覺得走那裡會看到很多不該看的,並沒有多問,當聽到草叢沙沙聲時也忍耐不發出聲音。
 
目的地並不遠,走個5分鐘就能到,便利商店燈火通明,儼然是這片半荒廢住宅區的明燈,那樣的安心感讓文森放鬆下來,還有點想睡的打了個哈欠。
 
「歡迎光臨。」
 
看見擺在架子上的日常用品,文森居然有點感動,只是店員一接觸他快要落淚的表情居然握緊了拳頭。
 
「一杯熱巧克力。」
 
轉身到生活用品區拿起一瓶洗碗精,金尼說。
 
店員壯得像頭熊,很費力才在窄小的櫃臺裡轉身,按下咖啡機,機器沙嗡嗡的運作,店裡立刻彌漫愉悅的可可香氛。
 
文森在店內閒晃,視線停在鐵棍上滾動的油亮熱狗,很久沒吃到像樣食物的他用力吞下口水,可是身上沒有錢,也不知道怎麼和金尼開口好。
 
「文森,」真的太香太迷人,到金尼出聲文森才回過神,順著視線看過去,金尼很快知道情況,「沒有顏的允許你不該亂吃,走吧。」
 
 
「有客人啊……。」
 
回去的時候顏正和一個女人待在病房間裡,金尼咕噥著放下飲料、收拾一下環境就先離開了。
 
「好香。」
 
可可刺激著食慾,溫暖在掌心散開,真的很想吃些像樣的食物,文森捧著熱可可,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那麼想喝巧克力的一天,如果是今天之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喝掉,可是這是顏的,他也不懂自己在猶豫什麼。
 
「還真是空盪盪的,還以為顏那種人會買東買西的。」
 
把牛奶冰進冰箱,文森自言自語的唸,傢具基礎要有的是都有了,卻沒有什麼裝飾品,沒有任何具有顏個人風格的東西,白色牆壁斑駁,桌子上沒有一般常見的雜物,一切都只是為了有而有而已。
 
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,女客人走出來,她一身的高檔名牌,周圍都暗了還是帶著墨鏡,年紀頂多30出頭。
 
「下次見。」
 
沒有回應顏,她抬起下巴,走過文森時多看了他好幾眼,隔著鏡片文森還是感覺到她銳利的視線,和大貓一樣,頓時自己像隻小白兔。
 
「可愛的男孩。」
 
「什麼?」
 
女訪客沒回答文森的問題,戴上寬沿帽子走了,隔著門還是能聽到高跟鞋跟敲擊薄木板樓梯的聲音。
 
「談得不順利嗎?」
 
走出來的顏一臉心事重重,理都不理他,自己打開冰箱,把可可倒進小鍋熱。顏在哪他就在哪,文森自己都覺得煩人,他為什麼非得一直貼冷屁股不可。
 
屋子裡已經很暗了,瓦斯爐的爐火鮮明,燃燒讓空氣有種淡淡的瓦斯味,
 
黑暗讓文森想起那段被監禁的日子,當然現在情況好多了,至少能自由活動,手腳也不被綁著,不用泡在自己的排泄物裡頭,黑暗給他壓迫的感覺還是在,他不喜歡,但也不敢和顏要求。
 
「那個……以後碗都給我洗就好了。」
 
「喔,好啊。」
 
顏心不在焉的在客廳踱步,腳步沈重卻幾乎沒發出聲響,文森很懷疑他好好想過沒有。
 
「嗯……,金尼是個好人,你們認識多久了?」
 
單坐著很尷尬,文森彆扭的問,手不停摳著木頭沙發的編織部分,真不懂顏為什麼選這麼不舒服的傢具,每次都坐得屁股好痛,至少應該加上坐墊,會有人想來拜訪才怪。
來回反覆的腳步停下來,一片黑暗中文森還是能感受到顏看著這裡,雷射光一樣的視線讓他招架不住,連忙像做錯什麼似的低頭。
 
「我只是……有點好奇。」
 
顏很兇,但目前他還未曾覺得顏有發怒過, 文森總覺得他的情緒常混雜著煩躁,似乎在擔心什麼,有什麼話很想說出來。
 
「大約5年吧,以醫生來說不算很久。」
 
顏輕描淡寫的說著。
 
「嗯?」
 
一下沒有反應過來,文森發出疑問聲。
 
「要當醫生的話,醫學院就要唸7年,多的是認識10年以上的。」
 
「你們是同學?」
 
感覺上他們是互相熟識的,但是卻說不上感情很好,顏也就算了,他明確感受得到金尼有在保持距離,基於禮貌的那種。
 
「他實習時是我帶的,大約3個月時間。」
 
顏的語氣終於有點起伏,感覺上很懷念,還有些悲傷,好像那是再也回不來的童年時光。
 
「他很有天分。」
 
顏很惋惜的說,又垂下眼簾沈思起來,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錯事。直覺告訴文森不該再追問,而且他聞到一點焦味。
 
「可可滾了。」
 
文森突然發現自己回應方式很像顏。
 

 
不知名的你
作者:烏龍青茶
#小說 #BL #黑社會 #
 
喜歡就留個喜歡,告訴我你的心得,別忘了常來看文
我們下篇文章見
 
BLOG建構中
arrow
arrow

    烏龍青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