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青的培養槽

4太陽神的身體

//太陽神決心搞一個人類身體，原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，應該可以甜甜蜜蜜了啊，可是太陽神開始糾結這具身體也就是別的人類身體

距離神官出發的日子所剩不多，短得太陽神眨眼就會錯過，但是神官連這短得幾乎會錯過的時間都不給他，今天也說工作很多、要忙到很晚，要他等，開玩笑，哪有叫神等的道理？一個神官而已，怎麼會有那麼多事情要忙？

太陽神去找藥神訴苦了整個白天，然後在日落後回到神殿，神官會在睡前到神殿祈福，作為他身為人類的一天結束。

神官的房間還亮著，顯然還沒有要睡覺的意思，當然也還沒要祈福的意思。

太陽神獨自待在神殿中央，神殿幾乎都是燈火通明，蠟燭上火光搖曳，能清楚感覺到和平時不同的熱度，太陽神盯著看了一會，然後伸手去撈。

。

太陽神通常都會待在神殿內，這是很合理而且必然的事，但他今天卻不在。

主神不在，神殿由內而外的失去生命力，像個空殼，連帶影響神官的思緒。

神官是個嚴謹溫和的人，但他並非一直都能那麼平心靜氣，也有低落的時候，在剛成為神官時，他會偷偷在心裡和太陽神訴說。

這曾是他很長一陣子的慰藉，後來神官才知道，太陽神看不到太陽無法抵達的地方，就算是神殿內也一樣，甚至不知道自家神官翻牆出去摔斷腿。

待在比平時更冷清的神殿，神官整天都有些茫然，先是打破杯子，再來又打翻墨水。

他自願被關在這個沒有盡頭的地獄，現在，這樣的日子就要走到盡頭。

他正在計畫離開前要處理的事，放下神官的職務，需要安排的比他所想得還少，只有幾株在任期內種的植物需要照料，神官思考起該將盆栽修剪成什麼形狀，打算在澆水之後，把它們移往室外，憑神殿四散的熱度、這季節的雨水過活，但依然過不了這個冬天。

回想擔任神官的種種並不容易。太陽神有時會奪走他的記憶，而那位並不細心；如果把記憶比喻為衣服，那太陽神在剪去部份後，並沒用別的布去覆蓋修補，只草草拉扯周圍的布蓋住，拉到起皺扭曲，或是放任破綻攤平在那。

處處破洞的記憶讓集中注意力變得十分困難，神官開始發愣，直到被外面傳來的聲響打斷。

太陽神不在，神殿只能關閉，大門在早晨祈福後就已經關上。

可能是信徒翻牆進來。走投無路的信徒什麼都做得出來，一個人應付這些事情，神官已經很習慣，習慣到有些倦怠。

雖然太陽神不在，但他還是能應付大部分的事情，在用涼水洗臉提振精神後，神官走向神殿。

「您怎麼？」

太陽神的樣貌常常變化，神官能透過神氣辨認他，這並不是神官驚訝的點，太陽神是神，如果神想讓身形清楚一點就做得到，可是沒有這樣做的理由。

環繞在太陽神身上的神氣很少，形體太過清晰，他站在祭壇火堆前，就像是……

「這是人類的身體？」

太陽神沒搭話，一臉『還用你說』的不屑。

「這個人類身體真差，你都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到。」

太陽神舉起受傷的手，手掌部分燒焦，燙出一大塊水泡。

真的很痛，起初並感覺不到熱度，然後才又開始發熱，深入骨頭，太陽神很久沒有嚐到這樣的感覺，不太習慣的皺起眉頭。

神壇上的火燒得很猛烈，維持在石材框出來的方框內，幾乎沒有發出聲音，神壇以沙子和石頭鋪底，較粗的木材、然後是樹枝、細枝和乾草，能穩定的燒一整天。

神官搗碎一些藥，敷在水泡上，冰涼的觸感稍微壓下熱度，但是沉重的感覺並未褪下。

為了證明太陽神的力量，神官必須脫光衣服在太陽底下曝曬，還得不動聲色將手放進火裡，他就從來沒有唉過一聲。

「這有訣竅，動作快一點、盡量觸碰中心、不碰邊緣，就不容易受傷。」

神官揚起嘴角，伸手也要去碰那點火，被太陽神抓住，神官漠然的連掙扎都沒有，在太陽神閃神的時候輕輕抽離，然後再去拿繃帶，繞過覆蓋塗抹藥草的燙傷處。

藥草開始生效，沉重腐蝕的痛冷卻下來，布料擦過皮膚，米絲很專注在不讓繃帶歪掉，布料不太平整，難免有翹起的地方，他伸手去拉，指腹擦過太陽神的手腕。

有肉體和單有靈魂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，人類的體溫貼在手上，對還沒適應觸覺的太陽神來說有點刺激。

熬過那陣靈魂躁動，隨之而來的，是種濃重的安心感，太陽神感到心情很好。

「以後免除。」

「不行。」

神官立刻否決。

「光聚集在祭壇上，看起來就會和一般的火一樣。」

但是神官沒在聽，突然收緊傷處的繃帶，藥草更壓迫住燙傷的部分，能減少接觸空氣避免病菌，有助於恢復。他還在心裡跟自家太陽神鬧脾氣，連他為什麼突然要體驗當人類都不問，收拾完藥品就走了。

「映.米絲。」

連太陽神叫他都沒有回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