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8
「……尉、柯冬尉！」
「啊？」
靈魂突然回到身體，柯冬尉瞬間回過神，差點打翻手上的杯子。對面坐著不悅的顏，而那不只因為可可灑在地上。
「你要不要再找律師？」
原本的律師受不了柯冬尉的消極態度，一通電話解了約，再幾週就要開庭，柯冬尉卻毫無動靜。
「我沒有打算勝訴。」
「柯冬尉，輸了你得坐牢！」
坐牢不像黑幫電影，但偏偏有人把電影當現實，相信坐牢能變得有男人味，柯冬尉就是這樣的傻子。想不出怎麼形容才能讓他懂，顏急得直跳腳。
「坐牢是贖罪。」
「和誰贖？李青廷的爸爸？」
就顏所知，李父是整個案子裡最積極的人，還是一個縱橫商場的老辣椒，都不知道自己會被切成幾半，柯冬尉就乖乖躺上砧板。
「一定案，李青廷就是明訂的受害者，而你是加害人，你真的希望你們變成這種關係？」
「嗯……」
「你還不懂李青廷？」
李青廷是個單純卻彆扭的小孩，想法不會轉彎、很好懂，這讓他特別容易受傷。
「那天，事情發生後，他被送到我這裡，抖得像隻兔子。」
顏嘆氣，他對孩子容易心軟，而且還是個哭得淅瀝嘩啦的孩子，文森常消遣他，說自己當初如果少掉幾滴淚就會性命不保。
「他只想擺脫這件事，而不是讓你贖罪。」
「我想多為他做一點事。」
「你坐牢對他沒幫助。」
外頭下著傾盆大雨，集雨槽容不下瞬間水量，雨水從接縫溢出，窗戶玻璃上都是水滴，天空還很亮，一半的烏雲已經退去，光線穿越窗戶，洗窗工幾個小時前才走，還很清澈的玻璃濺到水滴，看起來髒兮兮。
「叔叔，我該怎麼做。」
「去找律師，談和解。」
「那能幫他？」
「最快結束這件事的方法就是和解。」
說到這，顏就有點婉惜，李父是白手起家的巨人，在商場上從不示弱，積極求勝本來是成功人士必備的態度，但他卻沒想過兒子受到的傷害。
「光在我們這，李青廷就驗了傷三次傷，再下去，他受不了。」
顏也受不了，無法再把李青廷壓上檢查椅、要他脫掉衣服，他是醫生、是個人，誰能強迫又哭又叫又害怕的孩子？
『對不起，我有點……緊張。』
顏還記得上次李青廷這麼說過，實際上卻發抖得牙齒打顫。
「三次？」柯冬尉一直以為只有案發後、警察要求的那次，「是不是黃律師搞的？！」
他多少次要黃律師不准動李青廷，那傢伙太想贏，連這種招都用。
「李青廷自己來的，看他們律師的態度，很清楚我和你的關係。」
李家不是第一天看病，應該會有更有交情的醫生，特別找顏診治，可能是找出顏偏坦柯冬尉的證據，一口氣廢掉之前的紀錄，換成其它醫生的評估。
「會影響案情嗎？」
「我是醫生，不是律師。」
顏喝了口咖啡，3合1的粉包糖放得很多，苦退去後在口腔留下酸味，他皺眉，拿起開水沖淡甜味。
「叔叔，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？」
「你問我？」
他的女人多到顏都記不清楚。
「不討厭和喜歡不一樣對不對？」
「能說話和想和他說話，你覺得一樣嗎？」
顏喝乾最後一口咖啡，杯底卡著一團沒攪散的粉。
「我走了。」
他說的有道理。柯冬尉僵硬的站起來。
「記得去找律師。」
顏還盯著那團粉，思考起自己說過的話。
。
馬上就是辦公族期待的連假，這對電影院的工作人員來說並不是好事，有空沒空的全被逼上班，苦哈哈的等待連假到來，整個電影院瀰漫低氣壓，抱怨文在網路上直線成長。
「巴戈，有沒有看到青廷？」
壓力大，一起團購訂食物的人也變多了，比薩炸雞桶天天出現在休息區，各組人沒肥也腫了一圈。當柯冬尉找到巴戈時，她正對雞胸張開血盆大口，滿嘴油油亮亮。
「星期一有，今天沒有。」
滿肚子能量讓巴戈興致高昂，回得像是李青廷不再來也沒關係。
這是第幾天了？柯冬尉發現自己養成數日子的習慣，光今天他就數了3次，1、2……17、18天，已經18天沒有見到李青廷。
「你吃過午餐了嗎？」
「午餐？」
巴戈一提醒，柯冬尉才發現自己忘記吃午餐，早餐也沒吃，昨天也只吃了一塊同事塞的比薩。
「沒吃飽怎麼會有力氣，」她抓起一塊雞腿，硬塞給柯冬尉，「吃吃吃，多吃一點，餓肚子會更鬱悶。」
「謝謝。」
應該很香的炸雞，柯冬尉卻吃不出味道，只是咀嚼嚥下，嚼碎的肉沉在胃底，感覺不出什麼份量。
「你還真關心蜻蜓。」
「哪……哪有。」
他心虛的回應，隨便插了一杯飲料，大吸一口，是可樂。
「很奇怪，蜻蜓一點都不迷糊，可是事情到他手上就是會變糟。」
加上不被主管喜歡，真的很背、背到臺灣海峽去了。
「他被懲處了？」
想到他被罵發抖的身體，心跳開始加速，沸騰得像可樂。
「有可能會被減班。」
「他都剛好和我的班錯開。」
如果不是李青廷特意避開，那還真的是讓人灰心的巧合。
「可能你幫他太多被發現了，盧經理很忌諱這個。」
「都是我害的。」
「連假你有班嗎？」
「都是半天班。」
八成又會和李青廷擦身而過，其實他也可以早點來或晚點走，但那或許會增加李青廷反感，想到關係還會再惡化下去，柯冬尉就痛苦得無法前進。
「栗子想去簽書會，她來找我看能不能調班。你20號什麼班？」
「日班，」隨便怎麼都好，見不到李青廷，上班變成一件枯燥痛苦的事情，柯冬尉繼續咀嚼炸雞，突然明白她的意思，「妳是說……」
「蜻蜓那天晚班，雖然我不能排班，但處理調班沒問題，覺得怎樣？」
「我馬上找栗子說。」
樂得差點把肉噴出嘴，鋁椅倒在地上跌得四腳朝天，柯冬尉站起來就往外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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