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青的培養槽

#7沒事

第二天不是假日，天氣熱而晴朗，白天幾乎沒有客人，大部份的廳都只有半滿，連服務人員也少了三成，空調定在同樣溫度，感覺上特別冷，爆米花放了一個上午，蒸汽讓它們變得扁塌，看起來沒有昨天新鮮出爐時好吃。

柯冬尉整理了一下頭髮，忐忑的往櫃檯走。

不知道青廷今天有沒有班。

李青廷守著空蕩蕩的櫃檯，胸前別上黃色圓胸章，胸章有馬克杯底大，上頭是功夫熊貓主角的大臉。

近期優惠的公告剛出來，距離開始執行只有3天；李青廷沒有注意到柯冬尉，依然抿著嘴皺眉，巴不得把公告印在吐司上吃下去。

外頭傳來尖叫，依稀能辨認出某明星的名字，場面瞬間像加上油的大火，工作人員忙著喊燙，邊想辦法打熄起火點，就聲音聽起來成效有限。

「真是，自己家沒有劇院嗎，打擾我們做生意。」

盧經理唸起來，捏著下巴，努力將晚娘臉弄成服務業笑容，接連一週沒休假讓她面色蠟黃，濃妝也蓋不住痘和皺紋。

那明星顯然不是低調派的，還打算辦個見面兼簽名會，外面圍了一大群人，連同事都跑出去看生人，賣票櫃台變得空盪盪，柯冬尉有了和李青廷攀談的小時光。

「青廷。」

能正大光明叫他名字，柯冬尉樂得有點飄然。

「叔……醫生說什麼？」

顏叔叔嫌煩掛他電話，除了當面問，柯冬尉想不到更好的方法。

「睡飽就好。」

李青廷戴著帽子，陰影遮住不太有神的雙眼。

「午餐吃什麼？」

李青廷並不懂善待自己，常常一個麵包就是一餐，恢復需要攝取的營養一直不夠。太多想問的事情了，但要是太關心用藥狀況，等同對醫生的不信任和侮辱，柯冬尉不想顏生氣。

「還沒想到。」

「蜻蜓，」盧經理終於解決那團亂，叫回他的手下，還讓顧客服服貼貼的排好隊，「過來一下。」

風隨腳步掃過，帶來夏天夜晚的百里香氣味，柯冬尉幾乎能看見他剛洗完澡，懶洋洋縮在沙發等熱氣散去。

。

「『壓力性胃痛』，嗯？」

盧經理捏著文件、雙手抱胸，黑高跟鞋上有金色扣環裝飾，扣環不知道是氧化還是弄髒，看上去有點霧。

剛罵過他就生病，這不是給她難看是什麼？

「對不起。」

用醫院公文夾裝載的文件很詳細，有診療單、藥單，聲明書底下有醫生難以辨認的簽名，完整得過了頭，無故多了幾分怪罪經理的意思。

「如果承受不住，那你還是不要待在這裡比較好。」

「我能調單位嗎？」

「調單位？」

工讀終究只是工讀，年輕人都是不喜歡就走，很少有人提出調職請求。

比起炸彈，李青廷更像是炸彈遙控器，在身邊時雖然讓人緊張，但至少能看得見。

「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模式，就算都是同公司，風氣也不同，表示得再教育你，就公司立場，會希望你是離職，而不是調職。」

「沒經驗的新人可以，我為什麼不行？」

沒有意識到他會反問，盧經理啞口無言，這裡算是半個開放空間，擋得住客人目光，也擋不住員工耳朵，她帶著出醜的羞愧，很氣李青廷不給她面子。

「難道這段時間，我的配合度有問題嗎？」

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，李青廷緩了幾口氣。電視牆播著電影預告，那是一部新人初闖大企業的職場劇，畫面中，主角正堅定的諫言，想必能獲得老闆青睞，奪得成為成功人士的入場券。

「工作要綜合成效，只有配合度不夠。」

「麻煩盧經理多幫忙。」

「我會去說看看，」客氣話讓她心情好起來，「我個人很歡迎你留下。」

青廷臉色黯淡下來。

「這個電影不錯。」

盧經理也注意到預告片，李青廷還愣在原地，不懂得說句『經理辛苦了』。

「我去尋散場。」

他最討厭只有好結局的好萊塢電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