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青的培養槽

#20不快樂

柯冬尉在凌晨5點醒來，窗簾有一半沒拉上，能看見矇矇亮的天邊，空調吹在皮膚上有點溫，李青廷窩在自己右方，頭放在枕頭一小角，他好香，像是被各種花卉包圍，有玫瑰有薰衣草，自己該死的滿身臭味。

「唔？」

接觸到陽光，李青廷顫抖睫毛，雙眼模糊找不到焦點，柔軟的頭髮攤在床上枕上，像嬰兒一樣柔軟。

「繼續睡吧。」

「嗯？」

他還沒完全醒，說話帶著濃濃鼻音，不知道是不是夢話，伸手抓住柯冬尉的手。柯冬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，盯著他彆扭的臉。

「噗咬……」

好像又睡著了，緊握的手卻一點也沒鬆開。他不甚清楚的咬著字，又扭又唉的抵抗，叫得心裡麻酥酥。

「只是去廁所，很快回來。」

「呃嗚咕……」

李青廷嗚咽起來，像在低聲哭泣，手鬆了卻讓人更放不開，最後乾脆在睡夢中哭起來，手腳又蹬又發抖，像受到什麼驚嚇。

「青廷、青廷？」

柯冬尉試探性的叫了幾聲。

「沒事了。」

一被摟住，李青廷立刻脫離那種反應，咕咕咕唸了幾聲，頭在柯冬尉身上蹭幾下，恢復平靜可愛的睡臉。

「真是……，再找你算帳。」

手用力捏在鼻子上，柯冬尉努力想表現得很生氣。

。

李青廷是慢慢被生理時鐘叫起床的，手在被窩裡摸了幾下，輕薄冰涼的觸感讓他嚇了一跳，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離開家。

「早安。」

柯冬尉的大特寫貼在面前，就在鼻子前不到一公分，吐著溫熱氣息，看見李青廷的反應更笑瞇瞇的，經過一夜，頭髮前味退去，慢慢融入使用者的原始體味。

柯冬尉愛不釋手，整天耗在床上都沒問題。

早餐還沒吃，退房時間很快就要到了，他們沒有計劃，下一餐不知在哪，有吃的就不能餓肚子。

為了減少曝光，他們沒去吃自助餐，而是請櫃台做成套餐送來，份量並不多，柯冬尉吃了一個麵包，把其它全都當成一份交給李青廷。

柯冬尉身上是一樣的茉莉玫瑰、薰衣草薄荷，經過一夜，相同的味道已經變得不同，不經意中才會飄來原味，昨天的汗水混在裡頭，李青廷能清楚分出哪些是沐浴乳，哪些又是洗髮睛，昨夜伴隨入眠的汗水氣味變得不太明顯，當空氣快到肺部時才顯現出來，身體被再一次佔據，李青廷抖了一下，害羞得不敢呼吸，緊扁著嘴閉氣。

趁他吃東西的時間，柯冬尉打算整理一下自己，才曬了半天太陽，皮膚變得乾燥，一下黑了一個色階，下巴冒了幾根鬚子出來，拿起刀片式刮鬍刀，總覺得自己長了兩隻左手。

「啊！」

才第一刀，他手就滑了一下，刀片立刻在臉下方割出一條傷口，柯冬尉大叫出聲，一下踢到馬桶，一下又踢到浴缸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丟下摺到一半的衣服，李青廷衝進來，只見這個傻子棒著臉，呀呀的叫個沒完，原因很明顯的是那個還沒牙籤粗的傷口。

李青廷站在浴室外，一瞬間有些難過，柯冬尉和自己不一樣，是吃香喝辣長大的，連鬍子也刮不好，哪受得了在外面流浪。

「這麼短不用刮也沒關係。」

下個地方或許連浴室都沒有，柯冬尉知道嗎？那他們到時候是不是就得分開了？

「吃完早餐，一起去騎腳踏車怎樣？」

柯冬尉答非所問的答。

兼顧快速和高度機動性，腳踏車是很風行的旅行方式之一，幾百就能玩一整天，聽起來很划算，不過柯冬尉看準的是另一點。

「哇！」

腳踏車快速滑下下坡，樹的陰影在身上經過，耳邊是蟲叫聲，下到平地後視野突然開闊，田裡一片綠色，水鳥在清涼的水中東啄西啄，壯麗高大的山壁一直在，陵線長滿短綠草，不同深淺的綠很美、也很震撼，用力吸氣，吸進身體的都是自然的生命力。李青廷選了個濃密的樹停下，汗讓衣服變得半透明，他卻沒一絲倦意，想和柯冬尉分享這份喜悅，卻沒看見人影。

等了十多分鐘，身上的汗半乾，鳥都吃飽飛走，柯冬尉才滑行到他身邊，剛上完一個坡，又曬了半天太陽，他累壞了，一見到樹蔭就往裡頭鑽，咕嚕咕嚕喝著水。

「欸。」

李青廷搶下水壺。

「這樣胃裡都是水，等下會很難受。」

柯冬尉還在喘，喘得沒辦沒反駁，早就累得發抖的手舉不到肩膀高，他瞪著青廷，攤倒在地上一點也不想起來。

「你、你體力不是不好嗎？」

如果不是為了看李青廷氣喘吁吁的樣子，他才不騎什麼鬼腳踏車，他都不知道是自己太弱，還是李青廷本來就在常人標準之上。

李青廷表面上還是冷冷的，嘴角不受控的揚起弧度，沒多管柯冬尉，架起自己的腳踏車就走，柯冬尉也只能打起精神。

這次李青廷特別放慢速度，兩台車差不到一個輪子，鄉間風景相似卻又不相同，有頭矮矮的鳳梨，還有半高的綠稻，黃狗花狗甩著尾巴在高土堆上散步。

「不是啊，你平常都一付要死不活的樣子……。」

「一星期上六天班，一次上十二小時，看你會不會變那個樣子。」

「……你幹嘛這樣啊，身體會壞掉。」

「又不是完全沒休假。」

賭氣似的加重腳下力道，輕盈拉開三台車距離。

「不是，你……」

柯冬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，是因為以前沒人不順從自己，還是輸了單車沒面子，邊追邊大吼大叫。路邊一個阿桑牽著一隻柯基，散步兼溜狗走過，先被飛速過去的李青廷嚇到，又被滿嘴不知哪國話的柯冬尉弄得耳朵嗡嗡響。

「你們是被鬼打到哦！？」

阿桑氣得大罵，口水都噴了出來，穩重的柯基更被激得急吠叫，那兩個瘋子毫不在意，很快消失在視線外。

「哈哈哈。」

李青廷更樂了，笑聲在田梗間迴盪，很快的，連柯冬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。

『……決定就只在那一秒，那一分……』

腳踏車又放慢速度，悠悠的唱起不那麼快樂的歌，他知道柯冬尉會追上來。